每到秋天,家中的沙发旁便会多出一小篮毛线球。我知道,母亲又开始用她手中的线为我编织一个温暖的冬天了。
从刚记事到幼儿园毕业,每当天气转凉,母亲都会拿出一篮毛线球。除了工作、做家务、做饭以外,都坐在沙发上,用毛线做着什么。我好奇地趴在母亲身边的沙发上,看着母亲手中的线交织在一起。不知过了多少天,一团毛线球变成了一件毛线小背心。我穿上小背心,笑嘻嘻地对母亲说:"我明天一定要穿着它上学,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这是我妈妈织的小背心!"母亲的手中线,暖暖的,我的心,也被它捂得更加温暖。
小学的第一个冬天,我发现我的同学们都不穿自己母亲织的毛衣。他们穿的是服装店里买的,比母亲织的好看多了。那天,我回家和母亲说了这件事,并表示自己不想再穿她织的毛衣。母亲仍不停下手中的线,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:"妈妈织的比外面卖的暖和多了,就穿着吧,穿在里面别人就看不到了。"我小声答应了。母亲的手中线,绒绒的,挠过我心头,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。
初中后,我开始彻底地抗拒穿母亲织的毛衣,将它们压在衣柜底,宁可多穿几件校服,也不去碰它们。初一那年的冬天,我发现母亲的手中线最后织成的东西变了样。当那一条红围巾递到我手上时,母亲对我说:"我知道你不会穿我织的毛衣了,所以改成了围巾。虽然我猜你平日不会戴着,但至少把它放在床头,等到过年戴两三天。"我回到房间,将衣柜底的那些母亲织的毛衣、背心全翻了出来。这是十二年里母亲所有的手中线,它们加在一起很重,但只算得上亿分之一的母爱的分量。我用手抚过一根又一根线,一件又一件毛衣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我对它们,由喜爱到掩藏,再从掩藏到嫌弃。我的心顿时感到些许酸涩,这酸涩又渐渐扩散,填满了整颗心。
"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"我虽不是游子,但心却如同游子,一步一步离母亲远去。可身上穿着的,仍是母亲用手中线一点一点编织出的最温暖的母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