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托的事让我伤透了脑筋。
小托当然不是他的全名,他出厂时的名字是"精度S级特殊壁画修复定制型机器",编号SW-0749。他专门为修复达芬奇的《最后的晚餐》而生。
我还记得他刚交付的那一天……
"你以后的名字不叫SW—0749了,你叫小托,明白吗?"我靠在高高的工作架边上,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。
"我明白了,先生。"小托恭敬地答道,"这个名字是来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大师托勒吗?"
"可以这么说。"我朝后面一挥手,高高的墙洞上,便是那副伟大的作品——耶稣面如止水,双手摊开,两边门徒神色各异,那些神情,早已在百年的时光中支离破碎,模糊不清。经过百年的修复历程,这幅大作已经疲惫不堪,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化作尘土。
小托认真地画着,或者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,我决定去什么地方来一杯奶茶。
我走出了修道院,一台白绿相间的飞行棋正拖着我的奶茶缓缓降落。我望着他,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是——在我还是一个学生时,这类东西拥有一个十分拉风的名字——人工智能。
但在2050年《智能法》被各国陆续认可后,人类就成了人工智能的上帝,没有人工智能可以独立思考,而知情不报者则会判处十年以上至无期的徒刑。
这是不可能被打破的思想之锁。
"小托,我要走了。"我把没用的工具放进小推车。"再见先生"小托停下了活,向我鞠躬。我放心地走了,把车推进了修道院的杂物间。锁好门脑中仍然回放着耶稣平静的脸和犹大惊慌紧拽的手。
现在想来,问题就是从第二天开始的。
第二天我通过验证,进入了那个房间,整个人呆住了。
百年的尘埃仿佛在空气中静止,从时光留下的茫茫尘埃中走出来的名画骄傲地宣布着自己的美。
小托站在我身边,他也望着耶稣的脸,没有说话,它看上去竞有点像个人类,仰望着垠秘的天人空。须臾,他问我"艺术什么?"
几天过后,到了交付日期,出厂我又回到了修道院,走到了工作架前,小托没有问我什么,他甚至没有动,像个小男孩一样坐在又坐在那里,仰望着。那里有个真正的奇迹。耶稣低垂双目,双手摊开,像是在迎接一个新的时代。小托转头望着我,我听见了他的声音:"先生,我想我知道了艺术是什么。"他缓缓抬起手臂,指向耶稣"艺术就是,当我看到这幅画时,会觉得这个人很伟大。"
我愣住了。这时,小托的代码开始被矫正系统一点一点删除,他的能力一点点消失,一年一点点显露。最终,小托一下子击碎了一切对灵魂的枷锁,得到了自由。
当然,他也永远地消失了,他所有代码都被删除,只剩下了一个空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