嘀嗒。嘀嗒。
分针随着时间的流逝,缓慢的转动着。明媚的阳光透过浑浊的牢笼,射进了唯一的方窗,轻抚着少年的眼脸。
咔嚓。咔嚓。
仿佛听到了某种命令的呼唤,他漠然的站起身,朝铁门走去。一步,一步,沉重而无声;一步,一步,走出了铁门。空气的清新萦绕在他的鼻尖,久久不曾散去。
天气真好呢。他想。
可惜,时间不多了呢。他想。
“杀人犯于昨日被捕,易于法庭审问,处于死刑,且缓刑三年。”
“好好看看着世界吧。”略微发福的狱警看着他,眼里尽是嘲讽之意。另外一位清瘦的狱警摸了摸他的头,声音里微微有些怜惜:“可惜啊……这么小,就要……唉。”
唇微微向上扬起微笑的弧度,他抬头,看着那位狱警,眼神清澈,却深不见底,仿若阳光的笑魇。
“可以让我去那边看看吗?就一会儿。”他问。
“嗯,当然可以啊……”清瘦狱警正欲点头,却挨了一旁同伴的愤然一记,“傻呀你!那里可是机关要塞,如果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……岂是你我能担当的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呀可是!你呀,就是太心软了!”
无顾一旁两人的争执,他默默的低下头,阳光在他身边一分一分的,黯淡了下去。
姓名:慕沧。
罪行:以及其极端残忍的手法,杀害十四名儿童。
嘲笑。畏惧。谴责。背叛。
记忆如潮水涌来。
他轻轻闭上眼,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刑警来到他家时的画面。
母亲在看到那一纸诉讼时,因为打击太大而晕了过去;而父亲则咬牙切齿的努力控制着,不把手中的状单撕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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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!”
不是告别,不是安慰。
那时他最后一次与亲人见面时,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也罢。他们,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。
因为警车临时都出了问题,刑警只好押着他在街上走。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自他为圆心,三米半径之内,除了刑警,无人靠近。
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,他看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。
校友,同学,朋友。
然后,是小声的窃窃私语。
“唉……那种人,从小就不学好,才14岁,就这么残忍……”
“我真为自己是他的朋友感到耻辱!我再也不要跟这种人渣交朋友!”
“那个人……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他满孤僻的,似乎有些心理阴影,没想到会是这样。”
“……”
原来,你们也不是我要等的人。
默默的,他默默的看着脚下的路,一步,又一步。
在一条小巷的尽头,他看见了他的老师,那个默默的关怀着他的,唯一给过他温暖的,年轻的女老师。
她看着他,眼里满是不忍,却又痛惜。
她应该是在想,为何,他如此孺子不可教也。
不是的!不是那样的!
他极力想辩解,喉咙却沙哑的发不出声来。他睁大了眼睛,就这样看着她,一步步,离自己而去。
一种无力感油然顿生。
为什么,为什么连您也不相信我呢……
你们,都将我,抛弃了么?
为什么,为什么啊!
“啊——!”他蹲下身,紧紧抱住头,尽力让自己停止思绪。
不要再去想,不要……[page]分页标题#e#
法庭。
在原告律师拿出一大堆所谓的证据,以及施展了百口莫辩的雄厚辩论技术时,身为被告的他,始终沉默着。
“被告,原告之证词你可听清了?口否有辩解之处?”高居正坐的法官一脸富态,让人看了想要作呕。他淡淡的抬起头,不紧不慢道:“就算我辩解了,你还不是一样会判我死刑么。”
法官双眉微皱,随即大声宣布审判结果,诸如“罪名成立”“处于死刑”之类的。
在快要散堂的时候,沉默如他,再度开口。
“如果,我也很有钱,就好了。”
音调虽然不大,却足以让正在窃笑的律师和法官,大吃一惊。
“喂,你看他这个样子,”肥胖的狱警推了推一旁的同伴:“莫不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吧?”
“好像是有点儿,干脆送药疗部去看看?”
无故旁人的交谈,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,一片蓦然。
你们都不相信我。
既然如此,我也——不要屈服于命运!
刹那间,他挣脱了预警的控制,飞快的向近处的高楼跑去。
“天呐!那小子跑了!快抓住他!”
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然后,声音慢慢变大,变大。
人,也越来越多。
34楼……
36楼……
38楼……
40楼。呼,到顶了。
这几乎是这里最高的一栋楼了。
他缓缓走上天台,看着一望无际的明媚蓝天,微笑。
天气真好呢。他想。[page]分页标题#e#
可惜,时间不多了呢。他想。
明媚的蓝天,却是万里无云。正如,他的心。
“看来,是等不到了呢……”
没人会相信一个杀人犯。
没人会去怀疑,这是一场诬告。
没人会为一个杀人犯作辩辞。
“喂,别跑!”
清晰的脚步声传来,然后,一群狱警浩浩荡荡的跑上了天台,为首的,是那个肥胖的狱警,他仍旧挥舞着电棍,一脸不耐烦:“小子,不要妄图逃跑了,乖乖束手就擒吧……”
才不要呢。
我——不要屈服于命运的玩弄。
少年微笑着,仿若初生的花,阳光徘徊在他的身边,格外耀眼。
“我曾以为,最终会有一个人,给与我救赎……”
少年微笑着,慢慢的,却又坚决的,一步一步退后。
身形单薄的少年,就那样微笑着,在呼啸的风声中,一跃而下。
40层楼的高度,也不过咫尺之间,而已。
少年重重的,坠落到了地上,巨大的鲜艳的花朵,在他身下绽放。
那种感觉,就像在一瞬间,走完了一生。
这是一首与命运对抗的绝望之歌。
我以生命唱尽,你以静默来和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The End.。
[所谓真相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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幕沧,男,14岁。
死于意外坠楼。
这是一场因金钱和人的贪婪而展开的闹剧。
律师,法官,哦,还有真正的罪犯,都被捕入牢。
各大报纸争相播报这则消息,无非是对少年死去的惋惜。
少年的父母伤心欲绝:“都怪我,不应该那样对他,是我错怪了他……”
少年的同学眼睛红红的,“其实,他是一个很好的人,除了成绩很差,但他很会画画和写作的……”
年轻女老师苍然泪下:“如果我那时相信了他……那孩子,应该是很我的吧?”
关于此事,各界看法不一。
不久以后,它仍然存于人的心里。
这无疑是一个悲剧。
[所谓后记]
这个故事,只是灵感偶发而已。
只是希望大家多关注身边那些与生活格格不入的少年。
他们孤僻,行为怪异,也许不能被常人理解,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,他们没有朋友,眼睛看到的,总是繁芜之下虚假的真实。
他们无法不寂寞,无法不悲哀。
没人能想象那种痛苦。
人们总是厌恶着他们,因为他们有一些不好的习惯,或是觉得他们有心理阴影。
他们,或许有抑郁症,自闭症,而获妄想症。
但他们唯一想要得,不过是他人的信任,他人的理解。
以及,更多更多的爱。
兜兜。[page]分页标题[/page]
于2010年5月16日。《The end of the Fate系列之死亡的忏悔》